光明栗鼠糖

【弓凛】December.（4）

 

“青木中介所？我知道了，谢谢。”

Archer挂断电话，走到落地窗边。

他泯了口杯中的红茶，抬头看看窗外的月亮。

今晚月色很好，但不如说是因为他的心情好。

 

他想起曾经的一个夜晚，凛抱着腿坐在沙发上，月光就从远坂家院子的上空照进来，撒在她的身上。

她站起来，小跳步来到他的身边，对着他笑，和他拌嘴，陪他说话。

那个夜晚的月色，也像今天的这样好。

 

Archer放下杯子，走回桌前，又拿起电话：

“佐藤小姐，我有件事要吩咐你。”

 

……

 

 

凛站在中介所门前踌躇了片刻，终于决定推开门走进去。

中介所里的服务人员正在前台接电话，办公人员也来来往往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。

 

正好，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交际了。

凛径直走向昨天接待自己的办公人员，递上材料：

“你好，我是昨天来过的远坂，请问今天有我想要的房子吗？”

 

办公人员接过凛的材料看了看，便停下手中的工作，惊喜地开口：

“远坂凛小姐是吗？您来得正好，我刚好也有事要告诉您，可是您好像并没有给我们留电话。”

他翻了翻桌上的东西，找出一张字条递给凛。

凛低头一看，上面写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。

“这是？”

“哦，是这样。您昨天来过之后，我们把您的住房需求都颁布到我们网站上，以便搜罗信息。今天早晨呢有一位姓佐藤的女士给了我们回信，说她那里的住房条件应该满足您的需求，就给我们留了这个电话，让您和她联系。”

 

天啊！远坂凛！这也太幸运了！

凛捏着字条，欣喜若狂。

明明昨天都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，今天就有送上门的了！

这一定是个好兆头！

 

凛迫不及待想和这位好心的女士联系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能借用你们的电话吗？”

“哦，当然，您请。”

办公人员将桌上的电话推给凛，起身离开座位。

 

凛激动又小心地按下每一个键，生怕按错一个，房子就跑了。

“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”

她双手握紧听筒，紧张等待对方的响应。

“喂，您好，请问有什么事吗？”

电话被接通，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，显得十分优雅。

凛觉用从容大方的态度和这样的女性交流，一定能够交谈愉快。

“您好，请问是佐藤女士吗？我姓远坂，听说您有合适的房屋准备出租给我？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微笑着开口。

 

“噢，远坂小姐！”

对方得知是她，说话语语调突然上扬，语气好像十分惊喜。

“是这样的，你可能还不认识我，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。”

“我是你们远坂家原先宅邸的现任主人，很高兴能和你对话，远坂凛。”

 

凛惊得瞪大双眼，难以置信。

她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地发颤。

 

我现在，在和生活在我原来家里的人通话？

 

虽然她早预料到Archer会把房屋转让给别人，但是还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找到自己。

这位佐藤女士不仅是远坂家宅邸的现任主人，她还知道自己的名字。

那她是不是也知道当年远坂家的事？

她为什么通过中介所找我？

她是真的知道我需要，所以想租房给我，

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？

 

凛缓过神来，眉头紧皱。她握紧电话：
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
说这话的语气十分严肃，容不得对方开半点玩笑。

“啊，你别误会。”

佐藤女士没想到凛反应这么强烈，赶紧安慰她。

“我确实知道当年的一点事，毕竟你们家当初在D市还挺……啊对不起，我不应该提这些事让你伤心。我呢，知道这些事，也是因为购房的时候有打听过，所以请你不要介意。”

 

凛松了一口气。

那样的话，应该是一户普通人家吧。

她恢复刚才的语气道歉：

“对不起，我的反应太不礼貌了。那么佐藤女士，您想要出租给我的房子是？”

 

“啊，是这样，我丈夫常年在国外公干，房子太大了，只有我和几个下人住实在是有点无聊。我想如果是你的话，对这套房子也比较了解，适应时间会短一些。我会照样收你的房租，你愿意来和我一起住吗？”

 

什…什么？

佐藤女士的意思是，要我住在原本远坂家的宅邸里吗？

 

凛的双手不自觉颤起来。

这消息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。

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可以重新踏入那套房子，踏入那个她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。

 

“远坂小姐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佐藤女士听对面没了回音，便开口问一句。

凛这才反应过来。

一连串出人意料的话语让她不知如何回答。

她抑制住心中的狂喜，考虑再三，决定还是先去看一看再做选择。

“佐藤女士，您什么时候有时间，我想去远……府上拜访一下。”

“随时，只要你有时间。”

“那么今天下午可以吗？”

凛叹了口气，慢慢理清了这件事的条理。

她现在只想快点走进那套房子，越快越好。

即使她并不知道有什么正在等待着她。

 

电话那头的佐藤女士微微一笑：

“好的没问题。远坂小姐，如果你来看过觉得合适的话，我们就签订协议？”

“嗯，如果合适的话，我会的。”

凛点了点头。

“那么就先这样吧。下午三点，我会过去的。谢谢您，佐藤女士。”

“不客气，远坂小姐。再见。”

……

 

佐藤女士挂上电话。

她现在又变回佐藤小姐，Archer的下属。

她朝刚刚在一边旁听了全过程的Archer做了个手势，Archer点点头。

佐藤恭恭敬敬地走上前：

“先生，接下来怎么做？”

“你的工作结束了，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安排。”

Archer翻着手里的文件，好似完全不在意。

“哦，打个电话吩咐宅邸里的人，让他们小心，不要坏了我的事。”

“是，先生。”

佐藤说着便退出了办公室。

 

Archer把手头上的文件扔在桌子上。

“呼…”

他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，在办公室里徘徊。

再过几个小时，他就要见到自己两年来朝思暮想的人了，激动溢于言表。

凛，见了面，我该和你说什么，我应该做些什么？

你会不会打我骂我？或者是掉头跑走？

 

你会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吗？

 

Archer看了眼桌上的日程安排，一直到中午下班前，只有一个会议要开。

他现在恨不能多开几个会，多看几份文件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。

Archer只能想想，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吗？

凛的房间昨天晚上自己刚整理过，喜欢的红茶自己也挑了最好的，她爱吃的菜，也吩咐人提前备好了食材，就等着他回去验收。

 

凛，想见你，好想见到你。

凛，我不想再等了。

 

……

 

 

凛挂断电话，坐在位置上发呆。

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，让她措手不及。

凛觉得，除了惊喜和期待之外，她更多的感觉却是惆怅。

 

两年没有踏入的那套房子，现在易了主，应该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吧。

我还能，适应那里的生活吗？

 

“远坂小姐，您谈得怎么样了？”

办公人员见凛挂了电话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关切地询问情况。

凛将电话推回原位：

“谢谢，我想一切顺利。下午我会去看看房子的，谢谢你们的帮忙。”

“不用客气。”

 

凛起身将材料收回，和办公人员倒了谢，便往回走出中介所。

从昨天晚上开始D市就停止了降雪，除了能看见久违的好月色外，今天早晨也出了个大太阳，街心公园里的人又多起来，四处充满生机。

 

凛在马路上站了一会，感受自己回国这三天以来D市难得的回温。

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，又被刺眼得赶紧拿手挡住阳光。

今天，果然很适合出门呢。

 

……

 

 

熟悉的院门，熟悉的植物，以及自己曾经荡过的那个秋千。

凛惊讶地站在宅邸门口朝里看，发现院子里的景色和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，丝毫没有动过。

倒不如说，现在的主人，还更加静心地呵护这些花花草草。

凛一边惊叹着，一边按响了门铃。

 

“远坂小姐是吗？欢迎您的到来。”

一位穿着正式的男子从房子里出来，为凛开了院门，并将她迎进房去。

凛在玄关换了来人为自己准备的鞋，走进大厅。

然后，她在心里发出了比先前在院子外还要震惊的惊呼。

 

沙发还是一样的沙发，吊灯也是原先的吊灯，就连装饰品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变。

因为没有一处与两年前有所不同。

 

凛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昨天还在这房子里生活一般。

这感觉太熟悉了，然而她确确实实已经离开这里两年。

这种熟悉感让凛感到害怕，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，从来没有离开过。

 

“请问，佐藤女士呢？”

凛顿了顿，开口问接待自己的男子。

“她临时有事外出了，来不及通知您，所以让我来接贵客。”

男子向凛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
凛客气地点点头，坐到了沙发上。

“你的主人购房的时候，好像没有对房子重新装修过。”

凛看着眼前的男子说出这句话，不是问句，而是肯定句。

男子轻笑起来：

“确实。不知您是怎么看出来的？我们先生非常念旧，他这么做大概是有原因吧。”

凛点点头，也不再问。

至于男子口中的先生是谁她也不想做更多的了解。

反正就是佐藤女士口中那个常年在外公干的丈夫吧。

 

“您想喝点什么吗？我让人去厨房给您倒。”

“随意吧，开水就行。”

凛环顾着四周，她发现自己就像回到了从前。

她现在坐着的位置，从这个角度可以刚好看到楼梯的一角。

她以前最喜欢坐在这里，因为可以偷看他从楼梯上走下来，接着自己就会飞快地冲上去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 

“您……不喝红茶吗？”

男子小心谨慎地开口询问凛。

凛回头奇怪地看着他：

“我为什么要喝红茶？”

“不，没什么，只是我们刚好有，就随口问问。”

男子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，那人便转身进了厨房。

 

之后两人一时无话，气氛瞬间尴尬起来。

“呃…我想去看看我的房间，能麻烦带个路吗？”

凛觉得还是早点看看房间，省得一直耗在这里，有可能增添不必要的麻烦。

“好的，请跟我来。”

男子向前走了两步，等凛起身，为她带路。

 

凛跟着他踏上楼梯，一级一级。

直到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，她竟忽然有一种什么东西正在等着自己的感觉。

而且非常强烈。

 

“远坂小姐，请跟我来。”

男子回头看看她，确保凛一直跟着自己上了二楼。

凛紧跟着他，路过了远坂家原先作为客房的房间。但她发现男子并没有停下脚步。

“那个，我的房间不是这里吗？”

凛看着四周，小声开口。

“怎么会？您应该住的是这里。”

说着，男子便将凛领到了侧卧室门前。

 

这件房间凛再熟悉不过了。

远坂家二楼的侧卧室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，只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空间。

她在这里成长，甚至在这里做过许多粉红色的梦。

 

男子往后退了一步，示意凛可以打开门。

凛一步一步走上前，伸出手转动门把，然后推门而入。

 

这一刻，似乎将时间倒回到了两年前。

不，是更早之前。

是凛仍生活在这里，每天都能推开这扇门的日子。

凛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光，那是窗外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间所带来的光。这道光让凛的房间每一角落都完完整整，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她的面前，也让所有的家具都变得闪闪发光。

 

凛走进去扶住床头的柱子。

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这里不仅连床头的小玩意都保留着，甚至连床单都是原来的那套。

凛凑进闻了闻。

床单和被套散发出的香气，甚至也是她所熟悉的。

 

这件房间，这套房子，整个宅邸，一切的一切，就像被施了魔法，静止在凛离开之前。

 

凛感觉自己眼眶湿湿的，她觉得这一定有哪里不对，却又说不出来。

惊喜多过原先那种不对劲的感觉，凛放下心里的疑问，走到桌前翻动自己的藏品。

 

如果这是梦的话，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。

凛在心里轻轻说。

 

过了一会，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待得有些久了，刚才领自己上来的人大概已经不耐烦了。

因为从刚才到现在，他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。

 

不行，要缓和一下气氛。

于是凛把玩着手里的东西，装作随意地开口：

“你的主人真奇怪，不知道为什么要保留这间房间原本的样子，连这些东西也不清理掉。明明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 

一秒……

五秒……

十秒……

 

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凛。

凛觉得奇怪，就在她正欲回头的时候，一个声音从房门口传了进来。

那是个让远坂凛永远都记得的声音，低沉而温柔，极富磁性。

是凛曾经最喜欢的声音。

 

那个声音的主人开口说道：

“因为他一直在等属于这里的人回来，回到他的身边。”

 

凛不敢回头看他。

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，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。

她的脑袋一片空白，什么都想不起来，只有刚刚那句仿佛魔咒一样的话语在耳边盘旋。

身后传来了脚步声。

凛知道他正在走向自己。

她紧绷着肌肉，颤抖着身体。

 

最后，凛感觉有一双手臂圈住了自己，并收紧，让她无法逃开。

Archer将下巴顶在她的头上，声音也从她头顶传来。

他开口对她说：

“凛，我好想你。”

 

就像她无数次梦见的那样。

 

 

 

TBC.